Monday 7 November 2005

老友 —— 蔡瀾

趕回香港,星期一晚上張敏儀請倪匡兄嫂吃飯,我陪客。
之前先到倪匡兄住處接他,聊了一會兒。走出來,街上遇到些婦女,認得出他,見他那麼胖,都異口同聲:「保重,保重。」
「西苑」在銅鑼灣恩平道上,入口有個大水箱,養著隻四五尺長的大龍躉。倪匡兄看了又看,他最愛魚了,尤其是可以吃的。
我們最早到,張敏儀接著來,之前聽倪匡兄說她消瘦了許多,傷口又一直沒有恢復,有點擔心。見了面,好好地,沒瘦到哪裡去嘛,擁抱一下,還是有肉的。
陶傑夫婦和李純恩夫婦跟著來,還有小女兒,十五歲了,長得亭亭玉立。
「擔不擔心被人媾去?」倪匡兄一看可沒有好話問李純恩。

「我哥哥的女兒,月經來時他大哭大叫,」我說:「後來說晚上一定要九點鐘之前回家。一眨眼,三十歲了。我哥哥又向女兒說:「今晚在別的地方過夜也行。」
大家都笑了。倪匡兄說:「我女兒倪穗,第一次來的時候抱著我,說又痛又流血,就快死了。我也當然陪著她哭了。」
菜上桌,預定的大花鱔頭尾兩吃,頭燉天麻,身尾用腩肉紅燒。其他幾樣菜,甚有水準。當今要找到一家好的粵菜館,已不易。
陪倪匡兄上洗手間時,他又去看魚缸裡的大龍躉,餐廳少東古建業說:「養了好多年,已經有感情,不劏了。」

回到房間,我向眾人宣布:「今晚還有一個好朋友參加,我叫人拿來。」
「拿來?人要拿來的?」大家問。
我點頭。經理跟著捧進一幅字,原來我在門口看到寫著「龍行千里,海浪如山」八個字,簽名的是古龍。
倪匡兄大喜,記得是古龍寫給人叫高佬馮的周刊編輯馮兆榮的。叫人合拍了一張照片留念。


Monday, 07/nov/2005

《蘋果日報》 蔡瀾

Wednesday 2 November 2005

不斷的宴會

「 今 晚 不 是 有 人 請 吃 飯 嗎 ? 」 我 問 。
「 推 掉 了 , 宿 醉 未 醒 。 」 倪 匡 兄 說 。
有 此 等 事 ? 宿 醉 這 兩 個 字 他 從 前 常 掛 在 嘴 旁 , 已 久 未 聞 。
「 喝 了 多 少 ? 」
「 幹 掉 半 瓶 。 朋 友 拿 來 路 易 十 三 。 我 看 見 好 酒 , 貪 心 喝 了 , 結 果 醉 得 差 點 死 掉 , 真 是 人 家 請 酒 , 我 賠 命 。 」 他 搖 頭 。

倪 匡 兄 雖 說 酒 量 不 濟 , 甚 麼 喝 酒 的 配 額 用 光 云 云 , 但 是 七 十 歲 老 頭 , 還 能 有 半 瓶 的 量 , 算 是 厲 害 的 了 。
他 休 息 了 半 天 , 第 二 晚 又 和 朋 友 吃 上 海 料 理 , 這 幾 天 不 知 試 了 多 少 頓 滬 菜 , 已 膩 , 他 說 到 樓 下 的 廣 東 餐 廳 , 一 直 看 水 廂 中 的 魚 。
有 一 尾 又 粗 又 長 的 , 倪 匡 兄 問 侍 者 : 「 那 是 油 魚 追 嗎 ? 」
「 甚 麼 油 魚 追 ? 真 真 實 實 的 大 花 鱔 ! 」 侍 者 不 服 地 瞪 他 。
「 大 花 鱔 不 是 淡 水 的 嗎 ? 怎 麼 和 其 他 海 水 魚 養 在 一 個 水 廂 ? 」 倪 匡 兄 是 不 好 欺 負 的 。
「 那 是 鹹 淡 水 交 界 的 花 鱔 ! 」 侍 者 大 叫 。
倪 匡 兄 沒 聽 過 , 我 也 沒 聽 過 。 張 敏 儀 看 在 眼 , 就 向 餐 廳 認 訂 了 頭 尾 , 約 好 下 星 期 一 請 我 們 一 起 去 試 試 , 真 是 有 心 。
「 那 麼 今 天 中 午 吃 了 些 甚 麼 ? 」 我 問 。
「 清 淡 一 點 , 在 倪 太 妹 妹 家 煲 了 一 鍋 田 雞 飯 , 香 港 的 田 雞 真 好 吃 , 又 肥 又 大 。 」
「 在 菜 市 場 買 的 , 還 是 不 夠 大 , 改 天 去 『 天 香 樓 』 , 請 他 們 替 你 買 幾 隻 , 他 們 的 熏 田 雞 用 的 , 像 一 隻 小 雞 。 」 我 說 。
「 今 晚 我 們 一 齊 吃 吧 , 你 有 甚 麼 好 推 薦 ? 」
我 知 道 他 的 口 味 : 「 就 在 你 們 住 的 對 面 , 有 一 家 『 小 綿 羊 』 。 」
倪 匡 兄 是 個 羊 癡 , 一 聽 大 樂 , 就 那 麼 決 定 。


02/nov/2005

《蘋果副刊》 蔡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