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壺伯爵茶
游清源 2007.11.01 信報財經新聞 副刊專欄
因為陳太參選愈來愈失算,所以重讀張敏儀在《明報月刊》十月號發表的、關於陳太參選意義的文章; 因為《明月》這篇文章,所以重讀張大姐在七月六日《信報》發表的、關於彭定康牛津夜宴的文章; 因為《信報》這篇文章,所以重讀張愛玲在一九四三年四月發表的《沉香屑第一爐香》。
《沉香屑第一爐香》的開頭是這樣的:「請你尋出家傳的霉綠斑爛的銅香爐,點上一爐沉香屑,聽我說一支戰前香港的故事。 您的一爐沉香屑點完了,我的故事也該完了。」 而大姐在《信報》發表的那篇〈維港煙花. 牛津燈火〉,其開頭,則是這樣的:「香港回歸十年,領導人更替,特首更替,今年盛大慶祝,在同一個舞臺上,新班子宣誓就職,煙花一樣燦爛。 那邊廂,彭定康也在牛津舉行晚宴。 說來也是,沒有人比他更值得回憶,在雨中垂首,雙手捧著最後一次在這個重要殖民地上降下的英國國旗,那歷史的沉重感,更與誰說?」 當時覺得彭定康捧著的是骨灰盦,如今想為大姐添
的足則是,「請你尋出家傳的恍如褪色老照片的骨瓷茶具,沏一壺格雷伯爵茶(Earl Grey tea),聽我說一支移交前香港的故事。 您的一壺格雷伯爵茶喝完了,我的故事也該完了。」
張愛玲和張敏儀都善寫「舊時王謝堂前燕」,都寫得很蒼涼,分別是張愛玲寫的是「前清心靈」,張敏儀寫的是「前港英意境」。 於是我拈著Wedgwood茶杯的手有點顫抖,於是我彷彿參透陶傑這十年愈來愈受歡迎的因由,於是我不得不接受回歸后矯枉必須過正而令英語水準每況愈下的大氣候(但覺回歸后,英文愈好,政治愈不正確,以至令人勾起太平湖底自絕於人民的老舍)。
「再過十年,我們懷念的將是什麼?」 張敏儀最後自問,也彷彿代陳方安生、李柱銘、吳靄儀、詹德隆,以至李志喜、張健利等人發問。大姐,那壺茶早就涼了! 要換一壺新的嗎? 沒有Earl Grey了! 四川蒙頂千年御用貢茶好嗎?
01/11/2007
<side note: i just retrieved this piece from my archive, don't know why but reading it brought me to tears...>